本文旨在突破传统交易理论“等价交换”的局限,揭示交易的本质是“风险分担契约”,并重构交易理论体系。方法上,通过历史分析(从物物交换到数字交易)、跨案例对比(个体、企业、国家层面)及理论推演,解析不同形态交易中的风险分担机制,提出“交易半径定律”与“风险摩擦成本”等核心概念。结果显示,交易的核心功能是风险在主体间的优化配置,其效率取决于交易半径(风险池规模)、权力结构(公平性)与技术条件(摩擦成本);数字技术通过降低信息不对称,明显提升了风险分担的普惠性与效率。结论指出,风险视角统一了市场与非市场交易的逻辑,重新定义了交易成本内涵,为解释“非等价交易”合理性、设计更具韧性的经济制度提供了新范式。
交易作为经济活动的核心环节,始终是经济学研究的焦点。亚当·斯密在《国富论》中以“屠夫、酿酒师、面包师”的例子,将交易归因于自利驱动与分工协作(Smith,1776);新古典经济学将交易简化为供需均衡下的“等价交换”(Walras,1874);科斯(Coase,1937)的交易成本理论虽关注契约执行成本,却仍未触及交易的本质。这些理论共同的缺陷在于:将交易视为“商品或服务的转移”,遮蔽了其作为“风险分担机制”的元属性。就像只观察水流的表面形态,却忽视了其背后“势能差”的驱动逻辑,传统交易理论始终停留在对现象的描述,未能揭示交易行为的深层动力。
传统交易理论深陷“”陷阱,形成三重认知谬误,使其无法捕捉交易的本质功能:
(1)“等价交换”的迷思。传统理论假设交易双方的“价值相等”,并通过货币计量构建“等价”表象(如1只羊换2把斧头,或100元购买一件商品)。但这一假设在极端风险情境下彻底崩塌——饥荒中,“一块面包换一块黄金”的交易屡见不鲜,此时面包的“抗饥饿风险价值”远超黄金的货币价值;战争时期,士兵用武器换食物,本质是用“防御风险”交换“生存风险”,两者无法用常规价格衡量。事实上,交易中的“价值”并非客观常量,而是双方对“风险降低程度”的主观评估:农民认为布匹的“御寒风险降低价值”高于储存小麦的“腐烂风险”,裁缝认为小麦的“饱腹价值”高于闲置布匹的“贬值风险”,交易因而成立。这种“风险评估差”才是交易的真正驱动力,而非表面的“等价”。
(2)对不确定性的忽视。新古典模型预设完全信息与确定性,将交易简化为“已知商品的即时交换”,而现实交易的核心恰恰是对不确定性的处理。农民用小麦换布匹,本质是用“粮食过剩腐烂风险”交换“寒冬无衣保暖风险”;企业购买原材料期货,是用“固定成本风险”交换“价格波动风险”;甚至日常购物,也是消费者用“货币持有风险”(通胀贬值)交换“商品短缺风险”。传统理论将这些不确定性抽象为“价格”,却丢失了最关键的信息——交易双方实际交换的是对未来风险的“控制权”。例如,保险交易中,投保人支付保费并非购买“服务”,而是将“潜在损失风险”转移给保险公司,这种风险的非对称性(小概率大损失vs确定小额支出)无法用“等价交换”解释。
(3)动机的单一化解读。传统理论将交易动机简化为“自利”或“效率提升”,难以解释非市场交易(如慈善捐赠、家族互助、社区共享)的存续逻辑。这些行为看似违背“等价原则”——捐赠者付出资源却不求即时回报,家族成员无偿互助,但其本质是构建“危机时的风险池”:原始部落的食物共享制度,使个体在狩猎失败时仍能获得食物,本质是“个体饥饿风险”向“群体共担风险”的转化;现代慈善的“捐赠-声誉”机制,实则是捐赠者用“当下资源”交换“未来社会网络支持的抗风险能力”。传统理论因执着于“自利-效率”框架,将这些具有风险分担功能的交易排除在分析之外,导致对交易行为的理解片面化。
从“降低生存不确定性”的基础原理出发(赵恢林,2025),交易的本质可重新定义为:通过隐性或显性契约,交易双方交换各自承担的风险,以实现风险的优化配置。这一定义突破了“商品-货币”的表层框架,揭示出所有交易(无论是原始部落的物物交换,还是现代金融衍生品交易)的共同逻辑:风险的重组与再分配。
(1)风险是交易的真正标的。商品或服务仅是风险的“载体”,交易的实质是转移载体所承载的风险。例如,购买房产不仅是获得居住空间,更是获取“房价波动风险”“通胀对冲风险”“资产流动性风险”的组合;雇佣员工不仅是购买劳动,更是雇主与雇员一同承担“产出波动风险”(雇主承担盈利不确定性,雇员承担失业不确定性)。
(2)契约是风险分配的规则。显性契约(如合同、保险单)或隐性契约(如社会习俗、道德规范),本质是约定“谁承担何种风险”。劳动合同中的“固定工资+绩效奖金”结构,是将“企业经营风险”在雇主与雇员间分配的规则;赊销交易中的“延期付款”条款,是买方用“信用风险”交换“即时获取商品的风险降低”。契约不完全导致的风险外部化(刘尚希和李成威,2023)。
(3)优化配置是交易的终极目标。交易通过将风险从“不耐受者”转移到“更能承受者”,提升整体抗风险能力。例如,农民怕粮食腐烂(风险不耐受),商人更能承担储存与运输风险,粮食交易因此实现风险的优化配置;投资者通过股票市场将“单一企业风险”分散给众多投资者,降低了个体的风险暴露。
这一重新定义,使交易理论回归生存本质:人类通过交易构建风险分担网络,如同通过血管网络分配血液,最终目的是提升系统在不确定性环境中的存续概率。从原始人用兽皮换火种,到现代人买卖信用违约互换(CDS),交易的形式千变万化,但“风险交换”的元属性从未改变。
交易作为风险分担的契约,其形式随人类社会持续健康发展不断演化,但核心逻辑始终未变——将自身难以承受的风险,转移给更能有效应对的交易对手。从原始部落的肉品分享到现代金融市场的衍生品交易,交易形态的升级本质是风险分担机制的精细化:从模糊的隐性约定到清晰的显性契约,从即时互保到跨期对冲,最终构建起覆盖全领域的风险网络。
在货币出现之前,物物交换是最基础的风险分担方式。人类学研究显示,原始部落的交易并非简单的“需求互补”,而是“风险互保”,其核心在于通过资源冗余的共享,构建群体的抗风险能力。
在非洲卡拉哈里沙漠的布须曼人中,存在一种严格的狩猎成果分享制度:成功狩猎的个体需将70%的肉类分发给部落成员,即使对方当天毫无收获。这种“延迟互惠”机制形成了动态风险池:今日的分享者在明日狩猎失败时,可从他人处获得补给,从而使部落整体的饥饿风险大幅度降低。人类学家萨林斯(Sahlins,1972)将这种模式称为“互惠经济”,其精妙之处在于用“当下的资源冗余”换取“未来的生存保障”,本质上是风险的跨时间分担。
农业社会的物物交换则呈现出“跨生产方式”的风险对冲特征。古代两河流域的农民用谷物交换牧民的羊毛,表面上是产品互换,实则是两种风险的置换:农民面临“干旱导致谷物歉收”的风险,牧民则面临“牲畜疫病”的风险。通过交易,双方都能获得对方产品的稳定供应,以此来降低单一风险带来的生存危机。这种基于生态差异的风险分担机制,比单一物种养殖或种植的抗风险能力提升数倍,成为农业文明存续的关键因素。
物物交换的局限性在于“需求双重巧合”(双方恰好需要对方的商品),这增加了“交易达成风险”,但这恰恰反证了风险分担的核心动机——即便存在高交易成本,人们仍愿意为降低生存风险而进行交换。
货币的诞生并非仅为简化交换流程,更重要的是创造了标准化的“风险度量单位”,使跨时空的风险分担成为可能。货币通过自身的稳定性,将分散的风险需求转化为统一的交换媒介,推动风险网络从部落扩展至文明圈。
金属货币(如黄金、白银)的核心价值在于其“抗通胀风险”与“跨地域认可性”。中世纪欧洲的商人用金币购买香料,表面是“支付货款”,实则是将“货币贬值风险”(若持有货币,可能因王权更迭而作废)转化为“商品储存风险”(香料可能变质)。黄金的物理稳定性使其成为最优风险载体,交易半径因此从城邦扩展至大陆。当货币失去这种稳定性(如恶性通胀),其作为“风险度量单位”的功能失效,交易便会退化为低效的物物交换,风险分担网络随之崩溃。
现代劳动力市场的工资交易,本质是“技能闲置风险”与“收入波动风险”的精妙置换。工人通过固定工资规避“劳动无以为继的生存风险”,雇主则通过灵活用工(如解雇)转移“市场需求波动风险”。这种风险分配体现为“稳定性溢价”:签订长期劳动合同的工人,其收入波动率远低于临时工,但需接受更低的平均工资。
信贷交易则实现了风险的跨期分配。银行作为中介,将储户的“资金闲置贬值风险”转移给企业(企业承担“投资失败风险”),企业再通过项目收益对冲风险。这种层层转移使社会整体的风险承担接受的能力明显提升——没有银行中介的原始社会,单个项目的失败可能导致家族破产,而现代金融体系可通过分散投资将风险稀释(Merton,1973)。
金融工具(保险、期货、衍生品)是最纯粹的风险交易形式,其标的不是商品或服务,而是风险本身。通过将抽象风险转化为可定价、可交易的契约,金融市场实现了风险的精细化分配,使风险从“不可承受”变为“可管理”。
17世纪伦敦劳合社(Lloyds)的诞生,标志着风险交易的制度化。船主通过支付保费,将“船只失事风险”转移给众多投资者(承保人),后者通过分散投资(同时承保多艘船)降低个体风险。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参与保险的船队,单次航行的破产风险大幅度降低(Hoffman et al.,2000)。现代健康险则通过“大数定律”,将个体“巨额医疗支出风险”转化为群体“小额保费风险”,使家庭因疾病致贫的概率降低(Cutler和Zeckhauser,2000)。
期货合约实现了价格风险的锁定。美国中西部的农民在播种前卖出玉米期货,将“收获时价格暴跌风险”转移给投机者,后者通过承担风险获取收益。这种交易使农民的收入波动率降低,即便期货价格低于现货,农民也愿意接受——稳定的现金流比潜在的高收益更重要(Williams,1986)。2022年俄乌冲突导致全球小麦价格暴涨时,提前签订期货合约的进口国(如埃及),其面包价格平均涨幅远低于未对冲的国家,印证了期货的风险分担价值。
衍生品则针对复杂风险进行精细化分配。信用违约互换(CDS)允许银行将“债券违约风险”转移给投资者,使银行能发放更多贷款而不增加自身风险。尽管CDS因2008年金融危机备受争议,但研究显示,合理使用CDS的银行,其信贷投放量比不使用的银行高,且违约率并未显著上升(Stulz,2010)。类似地,天气衍生品帮助农业企业对冲“极端天气风险”,使咖啡种植园在2021年巴西干旱中的损失减少,展现了金融工具对新型风险的应对能力。
从物物交换到金融交易,人类用契约将分散的个体风险编织成相互支撑的网络。这种风险分担的本质,解释了为何交易是文明存续的核心机制——它让人类在不确定性面前,从“个体对抗风险”变为“群体管理风险”,最终在波动中实现持续发展。
交易范围从部落逐步迈向全球化,这并非偶然的地理探索成果,而是风险分担网络自然演化的必然走向。当个体难以独自抵御生存风险时,便会本能地拓展合作范围,以此分散威胁。这种扩张遵循着特定规律,我们将其归纳为“交易半径定律”:交易半径每提升一个层级,如从村庄拓展至国家,局部风险被稀释的程度会呈几何级数增长,相应地,系统的抗风险能力也会大幅跃升。该定律深刻揭示了人类社会从分散走向联合、从脆弱趋向坚韧的内在逻辑。
交易半径指的是“风险分担契约能够有效执行的最大范围”,其本质等同于“风险池的覆盖边界”。这一半径的扩展并非随意而为,而是由三大核心动力协同推动,每一种动力都促使风险分担效率实现质的飞跃。
(1)信任机制的升级。信任是风险交易的基石,信任半径的延展直接决定交易半径的边界。在小规模交易中,多依赖基于血缘关系的“熟人信任”,违约风险通过群体声誉加以约束。而大规模交易则需“制度信任”,诸如法律、契约以及第三方仲裁,以此取代私人关系。12世纪欧洲的“香槟集市”,通过设立统一的商业法庭并制定契约标准,成功将交易半径从城邦拓展至全欧洲,违约风险开始下降(Greif,1993)。步入现代,区块链技术借助去中心化记账与智能合约构建的“算法信任”,使陌生人之间的跨境交易无需中介就可以执行。2023年,全球密码货币跨境交易额高达1.2万亿美元,有力彰显了技术对信任边界的突破(来源:相关密码货币交易数据统计机构)。
(2)信息传递效率的提升。信息不对称是限制交易半径的关键阻碍。对交易对手的风险状况掌握得越详尽,契约执行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就越低。印刷术的普及打破了商业规则仅靠口头传播的局限,像《海事法》得以广泛传播,为16世纪的跨大西洋贸易奠定了信息基础。互联网的出现更是实现了实时数据共享,如跨境物流追踪、信用评分系统等,将跨境交易的信息搜集成本降低,使全球供应链的风险预警时间从数周大幅度缩短至数小时(Acemoglu和Robinson,2012)。信息传递的变革,本质上是降低了对“未知风险”的感知成本,让更大范围的风险分担成为可能。
(3)风险对冲工具的创新。新型金融工具能够拆解并转移复杂风险,为更大半径的交易提供支撑。19世纪的汇票,让商人无需携带大量金银就能完成跨境贸易,将“运输抢劫风险”转变为“银行信用风险”,交易半径从区域性市场扩展到洲际。20世纪的信用证,通过银行担保化解了国际贸易中的“付款违约风险”。从1950年到2022年,全球贸易额展现出十分明显的增长趋势。1950年,全球贸易额大概是1040亿美元,依据世界银行统计,YCharts数据表明,2022年全球货物和服务出口额达31.34万亿美元。这些工具的实质是对“风险进行标准化处理”,让不一样的地区的风险偏好可以相互适配。
这三大动力相辅相成,推动交易半径从最初“面对面的部落交换”慢慢地发展到如今“全球化的数字交易”。每一次的跃升,都意味着风险分担网络实现指数级扩张。
不同历史阶段交易半径与抗风险能力的对比,清晰地验证了该定律的有效性。风险池的规模每扩大一个数量级,系统抵御冲击的韧性就会发生质的变化。
(1)部落经济(半径≤10公里)(注:半径需根据真实的情况确定):交易局限于血缘群体,风险分担依靠“互惠利他”的隐性契约。如此狭小的半径使得风险难以向外扩散,一旦遭遇区域性灾害,如旱灾、瘟疫,群体由于无法从外部获取资源,存活率常常低于30%。人类学家对非洲桑人的研究显示,完全孤立的部落人口波动幅度远高于与外界有零星交易的部落,后者可以通过与邻近群体的应急交换来缓冲风险(Woodburn,1982)。
(2)城邦经济(半径≤100公里):专业商人与市场的出现,让交易半径扩展到邻近城邦,形成区域性风险池。古希腊的雅典通过与黑海沿岸城邦进行谷物交易,将“本地歉收风险”分散到更大区域,其饥荒发生频率为每20年1次,远低于孤立的斯巴达(每10年1次)(Meier,1980)。货币的使用进一步提升了风险分担效率,通过标准化价值尺度,不同商品承载的风险能够更精准地进行交换,支撑城邦人口从部落时期的数百人增长到数万人。
(3)国家经济(半径≤1000公里):统一市场与制度保障使得交易覆盖全国,风险池规模实现质的突破。中国明清时期的晋商票号,借助遍布全国的分号网络,将“异地汇兑风险”,如携带白银被劫,转化为“机构信用风险”,使跨区域贸易额增长了10倍。国家层面的战略储备,如粮食、盐铁等,逐渐增强了抗风险能力。17世纪的法国通过全国性粮食调配系统,将区域性饥荒死亡率从大幅度降低,充分证明了大范围风险分担的巨大作用(Braudel,1982)。
(4)全球化经济(半径≥1万公里):跨国公司、国际组织与金融市场构建起全球风险分担网络,单一风险被稀释到全世界。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,美国通过向全球发行国债转移风险,中国则通过出口将“产能过剩风险”分散到国际市场。2020年疫情期间,全球疫苗供应链使得单一国家的研发失败风险得以稀释,即便某国疫苗研发受阻,其他几个国家的成功仍能提供保护。
从部落到全球化,交易半径的扩展历程就是一部风险分担能力的进化史。每一次半径的突破,都意味着人类对不确定性的掌控能力上升到一个新台阶。
“交易半径定律”的逆命题同样成立:交易半径收缩会致使风险分担网络瓦解,系统抗风险能力急剧下降。历史上的“闭关锁国”政策,本质上是主动收缩交易半径,最终都因风险无法外溢而付出惨痛代价。
(1)明朝海禁(1371-1567年):明朝禁止民间海外贸易,导致中国失去了与东南亚的香料、白银交易,不仅引发货币短缺,使得白银作为货币的风险高度集中,还让沿海地区丧失了“通过贸易对冲农业歉收风险”的途径。在1550-1560年,福建因旱灾引发的饥荒死亡率远高于海禁前,渔民由于无法通过海上贸易换取粮食,只能陷入绝境。
(2)日本锁国(1639-1853年):日本仅允许与荷兰、中国进行有限贸易,导致技术迭代风险集中。当欧洲发生工业革命时,日本因无法参与全球技术交流,军事与工业水平逐渐落后于西方,最终在1853年“黑船事件”中被迫开国。这种技术风险的长期累积,使其在近代化进程中付出了比开放国家更高的成本(Beasley,1987)。
(3)冷战时期的计划经济阵营:经互会成员国的贸易局限于社会主义阵营,形成“封闭半径”。在1970年代石油危机中,依赖苏联能源的东欧国家由于无法从全球市场采购替代能源,GDP平均下降7%,而同期开放经济体通过全球能源贸易分散风险,跌幅仅为3%。
这些案例表明,封闭经济的“自给自足”看似规避了外部风险,实际上却因风险分担网络过于狭小而变得更脆弱,如同没有压舱物的船,任何微小风浪都可能将其掀翻。交易半径的收缩,本质上是主动放弃风险分担带来的红利,最终陷入“风险自我强化”的恶性循环。
交易半径定律揭示了一个深刻道理:人类对抗不确定性的关键武器,并非孤立的坚固,而是广泛的连接。从部落的篝火到全球的网络,交易半径的每一次扩展,都是文明韧性的一次重大提升。
交易作为风险分担契约,其公平性与效率的平衡始终是经济秩序的核心命题。表面上,交易双方通过自愿协商分配风险,但深层来看,风险分担的格局始终被权力结构所塑造:强势方凭借资源、信息或制度优势,常将自身风险过度转嫁给弱势方,导致风险分担机制的异化——看似“高效”的交易可能暗藏严重不公,而这种不公终将反噬系统的抗风险能力。
信息不对称是权力失衡的典型载体,掌握信息优势的一方可通过隐瞒风险信息,迫使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承担更高风险,形成“风险转嫁-利益侵占”的闭环。这种转嫁并非个别现象,而是都会存在于各类交易场景中的结构性问题:
雇主与工人之间天然存在信息鸿沟:雇主掌握企业经营状况、未来市场发展的潜力等核心信息,而工人往往仅能通过公开宣传判断岗位风险。这种不对称使雇主可通过“风险伪装”将经营风险转嫁给工人。2008年金融危机中,美国雷曼兄弟的管理层在公司破产前1个月仍向员工承诺“岗位安全”,诱导员工放弃其他工作机会,最后导致4.6万人突然失业且部分欠薪无法兑现。更隐蔽的转嫁发生在“灵活用工”模式中:企业通过“劳务派遣”“零工合同”将“市场需求波动风险”完全转嫁给工人,自身则保留稳定收益——这种模式下,工人的收入波动率是正式员工的3倍,却无法享受社保、失业救济等风险缓冲(Standing,2011)。
金融工具的复杂性为风险转嫁提供了完美掩护。银行在发放次级抵押贷款时,明知借款人信用不佳(“次贷”的核心特征),却通过证券化技术(如担保债务凭证CDO)将“违约风险”包装成“低风险资产”,转嫁给全球投资者。2007年次级贷危机爆发的根源,正是这种“风险错配”:最终投资者承担了1万亿美元以上的损失,而银行通过销售佣金提前锁定收益,形成“赚了归自己,亏了归别人”的畸形格局。类似地,密码货币市场的“空气币”骗局,本质是发行方将“技术失败风险”“运营欺诈风险”全部转嫁给散户投资者,利用信息差实现风险与收益的彻底割裂。
企业对产品风险的信息优势,使其可将“质量风险”“安全风险”转嫁给消费者。2008年中国“三鹿奶粉事件”中,企业明知奶粉含三聚氰胺却持续销售,将“品牌声誉风险”转化为“数万儿童的健康风险”,最后导致30万婴幼儿患病。更普遍的情况是“隐性风险转嫁”:烟草企业长期隐瞒尼古丁的成瘾性,将“健康损害风险”转嫁给吸烟者;快餐企业淡化高热量食品的健康危害,将“肥胖风险”转嫁给消费者。这些交易看似“自愿”,实则是信息优势方对弱势方的风险掠夺。
信息不对称导致的风险转嫁,本质是对交易契约的系统性扭曲——弱势方承担的风险与其获得的回报严重失衡。短期来看,这种转嫁可能提升强势方的“效率”(如企业减少相关成本、金融机构扩大利润),但长期会摧毁交易信任:当弱势方意识到风险被掠夺,会选择退出交易(如工人拒绝灵活就业、投资者远离金融市场),最后导致交易半径收缩,总系统的风险分担能力下降。
公平的风险分担无法依赖市场自发实现,一定要通过制度设计重新平衡交易双方的权力。有效的制度通过“强制信息公开披露”“风险责任界定”“弱势方保护”三大机制,将“零和博弈”的风险转嫁转化为“正和博弈”的风险共担,既维护公平,又提升系统整体的抗风险韧性。
劳动法的核心功能是矫正雇主与工人的权力失衡,强制企业承担合理比例的风险。最低工资标准本质是“风险兜底”——确保工人获得的报酬至少能覆盖基本生存风险;失业保险则通过“企业缴费+政府补贴”的模式,将“失业风险”从个体工人转移至社会风险池。更深度的制度设计如德国的“共同决策制”(Mitbestimmung),要求工人代表进入企业董事会,直接参与裁员、关厂等风险决策,使工人从“风险承受者”转变为“风险决策者”。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实施该制度的企业,在经济下行期的裁员率比纯市场化企业低,工人的收入稳定性明显提升。这种“风险共担”并未损害效率,反而因工人忠诚度提高,使企业的生产效率提升。
金融监管的本质是通过规则强制金融机构“绑定风险责任”,避免过度转嫁。巴塞尔协议Ⅲ要求银行将资本金充足率提升至8%以上,实质是“强制银行保留风险缓冲垫”,确保其承担的风险与资本实力匹配,而非将全部风险转嫁给储户和纳税人。实施该协议的国家,在2020年疫情中的银行倒闭率(2%)远低于未实施国家(8%),证明了风险责任绑定的有效性(BIS,2021)。针对消费者的“金融素养教育”和“冷静期制度”(如理财产品7天反悔权),则通过提升弱势方的信息能力,减少被误导的风险。美国2010年《多德-弗兰克法案》要求金融机构对复杂产品做“风险通俗化解释”,使投资者的决策失误率降低40%(《金融监督管理改革报告》,2011)。
消费者保护制度通过“责任倒置”重新分配风险:将“举证责任”从消费者转移给企业,强制企业对产品风险承担兜底责任。“七天无理由退货”制度使消费的人无需证明产品质量上的问题即可退货,将“购买失误风险”转嫁给企业;“产品责任险”要求企业为潜在质量上的问题投保,将“损害赔偿风险”纳入保险池。欧盟的《通用数据保护条例》(GDPR)则开创了数字时代的风险分配新规则:赋予用户“数据删除权”“知情权”,将“隐私泄露风险”从个体用户转移给数据收集企业,迫使谷歌、脸书等公司增加数据安全投入,2023年全球数据泄露事件较GDPR实施前大幅下降。
制度对风险分担的矫正,本质是通过权力再平衡实现“风险与能力匹配”——让更有资源、更有信息、更有控制力的一方承担与其能力相称的风险。这种公平性的提升,非但不会降低效率,反而能扩大交易半径(如工人更愿意参与就业、消费者更敢于消费),最终增强总系统的风险分担能力。
风险分担的公平性与效率,从来不是对立的选择。当交易中的权力失衡导致风险过度转嫁,看似“高效”的短期收益终将被系统崩溃的长期风险吞噬。制度的使命,正是通过划定风险责任的边界,让交易回归“风险共担、利益共享”的本质,在公平与效率的平衡中,构建更具韧性的经济秩序。
互联网、区块链、大数据等技术正在掀起交易领域的深层革命,其核心并非简单提升交易速度,而是通过降低信息不对称、扩大风险池边界、创新风险定价工具,重构全球风险分担网络。这种重构使风险交易从“精英专属”走向“普惠共享”,从“模糊粗放”转向“精准可控”,最终推动经济系统向更具韧性的形态进化。表1清晰呈现了数字技术与传统模式在风险分担核心维度的差异。
电商平台(如亚马逊、淘宝)通过构建“买家-卖家-平台”的三元架构,将分散的个体风险聚合为网络化的风险池,实现风险的分布式分担,其革新性远超“线上化”的表层变化。
平台的核心功能是“风险中介与缓冲”:通过“用户评价体系”,将卖家的信用风险转化为可量化的评分数据,使买家的“欺诈风险”从传统线下交易的下降;通过“担保交易”机制,将买家的“付款后收不到货”风险与卖家的“发货后收不到款”风险暂时吸附到平台自身,再通过交易佣金和风险准备金分散化解;针对中小卖家的“供应链金融”服务,则将其“风险”转移给平台合作的金融机构,形成“卖家-平台-金融机构”的风险传导链。
这种分布式风险池对的赋能尤为显著。多个方面数据显示,加入平台的小微企业,其1年倒闭率从独立经营时的40%降至25%,因平台提供的风险分担机制(如流量扶持、售后兜底、账期优化)远超个体能力。非洲的M-Pesa移动支付平台更将这种模式推向极致:通过手机钱包连接数百万小商贩,将“现金携带风险”“小额交易成本风险”转化为平台的系统风险,使肯尼亚的小额交易效率提升数倍,农村地区的经济活动参与率出现大幅提升。
平台经济的本质是“风险池的民主化”——它打破了传统商业中“风险分担仅由大企业主导”的格局,让小微企业和个体也能利用互联网效应参与风险共担,这正是其推动经济韧性提升的核心逻辑。
区块链的“不可篡改账本”与智能合约的“代码自动执行”特性,从技术层面解决了跨境交易中最核心的“违约风险”与“信任壁垒”,使风险分担网络得以穿透地域、制度与文化的限制。
在国际贸易领域,传统信用证交易需经过银行、海关、物流公司等多重中介审核,流程长达3-5天,且存在人工操作失误或舞弊风险。而基于区块链的信用证(如汇丰银行参与的Voltron项目)将所有环节的信息写入分布式账本,智能合约自动核验单据一致性,使结算时间缩短至分钟级,违约风险下降。这种“技术信任”替代“制度信任”的模式,对发展中国家特别的重要——那些司法体系不完善、契约执行成本高的国家,通过区块链可直接接入全球风险分担网络,无需依赖本地制度的完善。
去中心化金融(DeFi)则将这种革新推向纵深。通过算法自动执行借贷、保险等合约,DeFi将传统金融中的“对手方违约风险”转化为“抵押品价值波动风险”,使无信用记录的群体也能获得贷款。例如,用户只需抵押密码货币即可借出稳定币,无需信用审核,智能合约在抵押品价值跌破阈值时自动平仓,确保风险可控。2023年全球DeFi贷款规模达500亿美元,服务了1200万传统金融体系外的用户,证明了技术对风险分担普惠性的提升。
区块链的终极意义在于:它将风险分担的“契约执行成本”降至近乎为零,使理论上的“全球每个人参与同一风险池”成为可能,这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风险配置能力。
大数据分析通过提升风险的“可预测性”与“可度量性”,使风险交易从“事后损失补偿”升级为“事前精准防控”,催生了前所未有的风险定价与分担模式。
在保险领域,这种变革尤为显著。传统健康险依赖投保人自主申报健康情况,存在严重的“逆向选择风险”(高风险用户隐瞒信息)。而Oscar Health等保险公司通过可穿戴设备获取用户的运动频率、睡眠质量等实时数据,为健康用户更好的提供保费折扣,将逆向选择风险降低,赔付率下降。农业保险则通过卫星遥感、物联网设备采集降雨量、土壤湿度等数据,设计“指数保险”——当监测数据低于预设阈值时,智能合约自动向农户赔付,无需现场查勘,将“定损纠纷风险”降低。肯尼亚的M-Pesa农业保险项目采用这种模式后,参保农户在旱灾中的收入损失大幅度减少,证明了数据驱动的风险分担对脆弱群体的保护作用。
更前沿的探索是“预测性风险交易”。企业可基于大数据预测自身面临的供应链风险(如某供应商违约概率),在金融市场提前购买对应的“风险对冲合约”;城市管理者甚至能通过交通、气象数据预测洪涝风险,提前通过衍生品市场转移财政压力。这种“用数据预测风险,用交易对冲风险”的模式,使社会整体的风险承担接受的能力从“被动应对”转向“主动防御”。
数字技术对交易的重构,本质是对风险分担“精度”与“广度”的双重突破。从平台经济的分布式风险池,到区块链的全球风险穿透,再到大数据的预测性防控,每一步革新都在推动风险分担网络向更公平、更高效、更具韧性的方向进化。在不确定性日益加剧的时代,这种技术驱动的风险分担革命,将成为人类抵御系统性危机的核心支撑。
将交易本质定义为“风险分担契约”,不仅颠覆了传统经济学对“等价交换”的表层认知,更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理解各类经济现象的新窗口。这一视角能破解传统理论难以解释的谜题,将碎片化的交易行为纳入统一的分析框架,推动交易理论从“描述现象”迈向“揭示本质”。
传统理论将慈善捐赠、政府转移支付、家族互助等“非等价交易”视为“市场失灵”或“非理性行为”,因其违背“等价交换”原则。但从风险视角看,这些行为是社会风险池的核心组成部分,其合理性不在于即时价值对等,而在于长期风险的优化配置。
富人向公共卫生领域捐赠财富,短期看是“单向付出”,长期却通过降低“传染病流行风险”保护了自身及后代的生存环境——这种“用当下资源对冲未来系统性风险”的逻辑,与购买保险并无本质区别。研究显示,每1美元的公共卫生捐赠,能减少7美元的潜在疫情损失。政府向低收入群体的转移支付,表面是“财富再分配”,实质是“用税收资金购买社会稳定”:基尼系数每降低0.1,社会冲突发生率下降20%,这相当于为高收入群体的财产安全购买了“风险对冲工具”。
家族内部的资源倾斜(如父母资助子女教育、兄弟姐妹互助创业)更是典型的“跨期风险分担”。中国农村的“养儿防老”模式,本质是父母用“养育成本”交换“老年生存风险保障”,这种非等价交易的违约率(不足5%)甚至低于商业保险(约8%),因血缘关系构建了更强的风险承诺。这些案例共同证明:“非等价交易”是对“即时等价”迷信的突破,其合理性源于风险在时间、空间上的优化配置——今天的“付出”,是为明天的“风险保障”买单。
传统理论将市场交易(如商品买卖)与非市场交易(如家庭分工、企业管理、政府服务)视为本质不同的行为,前者依赖价格机制,后者依赖指令或伦理。风险视角则揭示:所有人类组织的核心功能都是“风险分担”,差异仅在于契约的执行方式(自愿协商vs强制规则)。
家庭作为最小的经济单元,通过“按需分配”实现风险共担:抚养儿童是对冲“劳动力短缺风险”,赡养老人是化解“老年生存风险”,这种内部交易无需货币计量,却比市场更高效——省去了频繁议价的成本,亲情伦理替代了合同条款,使风险分担的摩擦成本趋近于零。家庭互助能使个体应对失业、疾病等风险的能力提升,其效率远超单纯依赖市场保险。
企业的层级制管理,本质是将“市场波动风险”内部化。丰田的纵向一体化供应链(自供零部件比例达70%),比纯市场采购更能抵御零部件短缺风险,这种“用组织指令替代市场交易”的选择,源于对“供应链断裂风险”的厌恶——当外部风险过高时,企业会主动收缩交易半径,用内部协作降低不确定性
政府提供的国防、司法等公共服务,是“全民强制风险池”的产物。这些服务因“非竞争性”(如国防保护所有人)无法通过市场交易有效供给,只可以通过税收这种“强制契约”构建风险共担机制:公民用纳税换取“国家安全风险”“产权保护风险”的集体防御(Samuelson,1954),其逻辑与市场交易中“付费购买风险保障”完全一致。
这种统一打破了“市场-计划”的二元对立:无论是家庭的温情互助、企业的科层指令,还是政府的强制调控,本质都是风险分担的不同形式,选择哪种形式取决于“风险类型”与“契约执行成本”——当风险高度不确定、个体难以承受时,非市场交易(如政府干预)会更有效;当风险清晰、交易成本低时,市场交易更具优势。
科斯提出的“交易成本”被简化为“谈判、签约、执行的成本”,但未触及成本的本质。风险视角下,交易成本的核心是“风险分担的摩擦成本”,即资源在转移风险过程中因不确定性产生的损耗,具体包括三类:
(1)信息成本:为评估交易对手的风险状况而付出的代价。企业招聘时的背景调查、银行放贷时的信用评估,本质是“用信息投入降低风险误判”,这类成本约占交易总成本的30%-50%。
(2)信任成本:为确保对方履行风险分担承诺而投入的资源。抵押品、担保金、第三方仲裁等机制,都是“用确定性资源对冲契约违约风险”。中小企业的贷款抵押率(通常100%)高于大企业(约50%),因前者的信任成本更高。
(3)风险溢价:弱势方因被迫承担额外风险而要求的补偿。农民工的工资通常包含“欠薪风险溢价”(比合同工资高),租房时的押金本质是“房东为应对租客违约风险收取的溢价”。
这一定义解释了技术进步为何能降低交易成本:互联网通过信息共享降低信息成本(如电子商务平台的用户评价),区块链通过不可篡改账本降低信任成本(如智能合约自动执行),最终都能减少风险分担的摩擦,扩大交易半径。例如,支付宝的芝麻信用分使的信息成本降低,信任成本降低,推动中国消费信贷规模十年增长数倍。
风险视角对交易成本的重构,使这一概念从“模糊的流程描述”变为“可量化的风险指标”,为比较不同交易模式的效率提供了更精准的工具——哪种模式的风险摩擦成本更低,哪种模式就更具生命力。
从解释非等价交易的合理性,到统一市场与非市场行为的逻辑,再到重构交易成本的内涵,风险视角为交易理论注入了新的生命力。它揭示出:人类所有的交易行为,本质都是在不确定性中寻找风险共担的平衡点,而经济制度的演化,始终围绕“降低风险分担摩擦、扩大风险池边界”这一核心展开。这种理论重构不仅能深化对经济现象的理解,更能为设计更具韧性的交易制度提供方向——无论是政策制定还是企业决策,只要聚焦“优化风险分担”,就能提升系统的整体抗风险能力。
本研究通过解构交易的底层逻辑,突破了“等价交换”的传统认知,揭示出交易本质是一种“风险分担契约”,其终极目标在于通过风险置换与重组,提升交易双方的生存确定性。研究之后发现,交易形态的演化始终围绕风险分担需求展开:原始社会的物物交换构建了最基础的“风险池”,通过剩余物资互换分散生存风险;货币的出现将风险标准化、载体化,降低了物物交换的匹配风险与价值衡量风险;现代金融工具则实现了风险的显性化交易,使利率、期货等成为直接对冲市场波动风险的手段。在此基础上,本研究提出“交易半径定律”:交易半径的扩张与风险稀释程度呈正相关——随着交易从局部扩展至全球,参与主体增多使单一风险被更广泛的群体分担,全球化由此成为风险分担网络演化的必然结果。同时,研究还指出,权力结构与制度设计深刻影响风险分担的公平性,而数字平台、区块链等技术创新正通过降低信息不对称、优化契约执行效率,重塑风险分担的主体关系与实现路径。
当前研究仍存在两方面局限:一是对不同文化语境下风险分担偏好的差异关注不足,未能充分探讨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文化对交易契约设计的影响;二是对技术创新重塑风险分担的量化分析较弱,缺乏对数字平台风险分配效率的实证检验。未来研究可从三方面深化:其一,开展跨文化比较研究,分析不同社会结构中交易契约的风险配置逻辑差异;其二,构建“技术-风险-制度”的量化分析框架,通过大数据实证测算数字技术对风险分担公平性与效率的影响;其三,聚焦元宇宙、Web3.0等新兴领域,探索去中心化模式下风险分担的新形态与新机制。
本研究结论对经济政策制定与市场主体决策具备极其重大启示。在政策层面,政府需完善风险分担的制度保障,通过反垄断监管维护公平的风险分配环境,同时鼓励金融科技发展以拓宽中小主体的风险对冲渠道。在市场层面,企业可依托“交易半径定律”,通过全球化布局分散供应链风险,借助区块链技术构建透明的风险共担机制;消费者也可利用数字平台参与多元化风险分担网络,提升自身抗风险能力。随技术迭代与制度完善,未来的交易体系将更趋公平、高效,通过更精准的风险匹配与分担,为经济社会的稳定发展提供坚实支撑。
[14]赵恢林.人类经济行为的终极目标:降低生存不确定性[EB/OL].宏观发展研究,2025-09-07.
赵恢林,经济学博士,现任汕头大学教师及硕士生导师。在研究生阶段,他三度荣获排名第一的国家奖学金。近年来,他以第一作者或独立作者身份在《产业经济研究》、《世界经济研究》、《南方经济》、《劳动经济研究》等CSSCI学术刊物发表论文十余篇,并独立主持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、广东省社科等项目。此外,他在公众号《宏观发展研究》发表个人独创的文章300余篇,提出了一系列创新理论,包括“算法人”假设、“关系人”假设、交易价值理论、消费极限理论、全球产业链重构周期理论、循环共生分配理论、互动性预期理论、关系嵌合度(嵌合均衡)理论、算法流动性理论、透支式增长理论、债务可持续的潜在经济增长率测算方法、复平面上的经济均衡理论、经济元素周期表、产业周期表、量子空间经济学、量子预算理论、量子贸易纠缠理论、时间价值经济学、临界经济学、认知协同经济学、认知制度经济学、中医经济学、化学经济学和元经济学等众多理论和学科分支。
[1]赵恢林.交易的本质——不是“等价交换”,是“风险分担契约”[EB/OL].宏观发展研究,2025-09-10.